EN
https://www.gov.cn/

国务院新闻办就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科学研究情况举行吹风会

2020-04-28 09:56 来源: 中国网
字号:默认 超大 | 打印 |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于2020年4月27日(星期一)下午3时举行吹风会,请专家介绍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科学研究情况,并答记者问。

图为吹风会现场。中国网 郑亮 摄

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 袭艳春:

女士们、先生们,记者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出席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吹风会。疫情发生以来,中国的科技工作者奋力拼搏,为疫情防控的科研攻关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今天我们邀请到三位科学家和大家见面,请他们向大家介绍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科学研究有关情况,我先介绍一下他们。中国医学科学院病原生物所所长金奇先生,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严景华女士,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医师王贵强先生。首先先请他们自我介绍一下,和大家聊几句,然后我们再回答记者朋友们的提问。

中国医学科学院病原生物所所长 金奇:

各位记者朋友好,我来自中国医学科学院,我的专业是从事传染病的病原生物学研究。非常高兴有机会今天我们大家在一起,从科学的视角上,对我们目前关心的一些问题相互做一个交流。谢谢。

图为中国医学科学院病原生物所所长金奇。中国网 郑亮 摄

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员 严景华:

各位记者朋友,大家下午好!我叫严景华,我来自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我的专业方向是做疫苗的研发和治疗性抗体的研究,很高兴今天下午能跟各位记者朋友进行交流。谢谢。

图为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严景华。中国网 郑亮 摄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 王贵强:

各位记者朋友好,我是王贵强,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我从事感染疾病的诊断和治疗工作已经36年了。这次新冠疫情也是曾经到过前线指导重症患者的救治,同时也承担了一些药物治疗的科研工作。谢谢。

图为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王贵强。中国网 郑亮 摄

袭艳春:

咱们三位专家中有两位到了武汉吗?

金奇:

二月初到四月初到武汉。

王贵强:

我没到武汉,去了安徽,当时是国家卫健委派遣到安徽指导危重症的救治。

袭艳春:

辛苦,那我们进入答问环节,请记者提问之前通报一下所在新闻机构。请提问。

今日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记者:

疫苗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采取了什么技术?需不需要展开合作方面,跟哪些国家进行合作?还有,会不会在灭活疫苗方面跟俄罗斯合作?具体在哪些方面?谢谢。

王贵强:

我先回答一下,一会儿严教授再做补充。首先,疫苗是大家非常关注的,因为从传染病的控制来讲,疫苗是个非常重要的手段,所以大家都非常关注疫苗的研发。中国政府从第一时间就开始启动了疫苗研发的计划,目前在中国已经支持了五个线路的研究,包括腺病毒载体疫苗、灭活疫苗,也包括核酸疫苗等等,目前这些疫苗都在有序推进中。其中走得比较快的,大家都注意到了,像陈薇院士的腺病毒载体疫苗,最早进入临床一期,现在正在开展二期临床研究。还有中国生物和科兴分别研发的疫苗也正在进行临床研究。

刚才提到第二个问题,我不太清楚和俄罗斯的合作情况,但是疫苗研发是个大工程,新冠疫苗在既往也没有成功的先例,所以新冠疫苗的研发是系统工程。现在目前和美国、德国、英国等国家都有一些合作,关于俄罗斯的合作情况一会儿严教授再补充。

总体来看,疫苗的研发是个系统工程,我们也非常期待疫苗能够顺利研发成功,为新冠疫情的控制作出贡献。谢谢。

严景华:

我稍微补充两句。我是作为疫苗研发的科研人员来讲,目前特别希望跟国际同行的合作,因为各个实验室、各个企业都有各个特长,把这些特长都放在一起,可能会加快疫苗的研发,尽快拿到安全、有效的疫苗。谢谢。

美国彭博社记者:

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无症状感染者,我们对他们的传播方式、产生原因有没有更多更新的了解?还有各地出现有些患者14天隔离期后才发病,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病毒的潜伏时期长于14天?谢谢。

王贵强:

这也是涉及到流行病学的一个问题。首先无症状感染者确实在中国和世界各地都发现了这样的病例,尤其是现在中国输入性病例很多也是无症状感染者。从美国的数据也能看到,在街头上进行随机检测也发现了很多无症状感染者。无症状感染者包括两种人群,一个是检测出来核酸阳性,但是处于潜伏期,还没有发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部分会发病,相当于潜伏期的感染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症状感染者,但是目前的节点,没有办法判断他是不是病人,就当做他是无症状感染者。

第二种人群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症状感染者,传染病都有这个特点,在传染病流行的时候,很多病人是隐性感染,是无症状的,因为无症状,不到医院看病,最后我们反过来看,他已经被感染了,叫隐性感染,两个名词是类似的表现。

无症状感染者最主要的问题,实际就是传染性的问题。我们认为,他的传染性是明确的,和一般患者是同等对待的,具有传染性。潜伏期的传染性相对更强一些,而无症状感染者的病毒载量总体上低一些,但是这只是一个相对数,并不能代表有传染性和没传染性的关系,所以对无症状感染者,有一部分可能是潜伏期感染,最后可能发展成病人,所以隔离观察是非常重要的。

目前只有通过检测才能发现无症状感染者。所以中国现在也非常明确,强调大规模的核酸检测,希望及早发现这些无症状感染者。目前我们对境外回到中国的,常规的都要进行检查,恰恰这种常规的检查,发现了很多无症状感染者。我们对一般人群、高危人群也要进行普遍筛查,目的还是要找到这些无症状感染者,及时隔离、观察,避免进一步传播。谢谢。

金奇:

刚才王教授讲得非常好,我想就这个问题,刚才这位记者朋友提的关于隔离14天以后还发病的问题。首先是两点,第一点,这是非常极个别的情况。第二点,这是个很正常的情况。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每个人感染以后,他感染的剂量不一样、感染的途径不一样,机体的免疫状态不一样,机体对入侵的病毒的反应可能也不一样。这些许许多多的因素,导致了同样被感染以后,有的人一天发病,有的人三天发病,有的人十天发病。另外在症状上也出现了不一样,有的发烧37度、37.5度、38度、39度,有的病人出现腹泻等等,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因此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的话,就不难理解,在极个别的情况下,他会发病超过14天。但是根据整个统计和动态分布来讲,这是极个别的案例。因此,制定14天作为一个隔离期,我觉得完全是科学的。谢谢。

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

科学界其实对于新冠病毒的来源还没有明确的定论,近期有些说法是觉得这个病毒可能是人造的,请问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也想了解一下,中国的科研人员现在是否还在继续寻找零号病人?相关的工作有没有什么进展?最后一个问题,疫情是12月底在武汉首先被发现,中国官方从1月20日开始就采取了非常积极的防疫行动,现在回过头看,从12月底到1月20日这段时间里,中国的专家们在疫情的判断和防疫措施的建议上面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谢谢。

袭艳春:

我们今天还特别邀请了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刘培培博士。关于病毒研究的相关问题,也请他参与回答。

图为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刘培培博士回答记者提问。中国网 郑亮 摄

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 刘培培博士:

您的第一个问题,是近期有关新冠病毒是不是人造的问题,这也是大家比较关注的热点问题。实际上,可能大家多多少少也了解到,科学界对这个可能性已经有一个普遍共识,可能性是很低的。大家查一下文献,在《柳叶刀》上面,有多国科学家公开发表的一个通讯文章,就此说明了这个问题。所以综合来说,大家普遍认为新冠病毒是人造的可能性是极低的。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这种病毒由天然宿主跨种传播到中间宿主,最后再由中间宿主跨种传播给人。

第二个问题,有关零号病人的追踪问题,是各国目前都在积极开展的工作。当然,我们也在积极努力推进这项工作。零号病人的追踪,任务是非常艰巨的,因为牵涉到的数据量很繁杂,头绪也非常多。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疫情持续到现在,人群当中血清阳性本底是存在的,这些人很难明确他感染的时间。

刚才王主任也提到过,对于零号病人,尤其是早期这批病例,很有可能是处于无症状感染的状态,没有就诊记录可查,也增加了零号病人追踪的难度,上述两个方面都增加了此项工作的难度。在此,我们希望各国科学家积极开展零号病人追踪工作,大家携起手来共同抗疫。谢谢。

袭艳春:

还有一个问题,请台上的专家补充回应一下。

金奇:

刚才刘教授讲得很好,每次疫情以后,无论从科学界、医疗界,还是社会的百姓、民众,都会关心一个词,就是零号病人,这是我们从疫情的追溯来讲不能回避的问题。刚才刘教授也跟大家介绍了,这也是一个非常难的科学问题。我们可以回顾一下,上世纪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零号病人找到了吗?艾滋,大家都很清楚,当时推测到1930年,后来又找到了科学依据,把时间提到1920年,推到某一个国家的猎人身上。但这只是一种推测,没有实打实地说找到了零号病人。

大家可以说,这是一百年前的故事,我们今天科学技术进步了,是不是就有突破了呢?那我们再给大家举一个例子,2009年,H1N1流感病毒在美洲发起的,到世界流行。那么我们今天谁能回答H1N1的零号病人找到了吗?没有。这也可以看出来,它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问题。难在哪里?难在需要大量的工作,多学科交叉。比如举一个例子,大家就能容易理解,一个人是无症状或者轻微症状感染者,根本就没有看医生,那么如何确定他就是零号病人呢?甚至他可能是零号病人,你去问他,他本人还要否认,而且也没有就医的记录可查。有人讲了,我们现在的记录很好,是不是血清流行病学就可以解决、追溯?我问大家,A和B两个人都是IGg阳性的话,你在没有其他信息的情况下,能够辨别出是A早还是B早吗?不能。这是一个难题,也是我们整个医学界、科学界在寻找、不断地需要解答的问题,中国的科学家也在做。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在疫情早期,我们的科学家真正在这里做了什么,我可以给大家举个例子,我的研究所,在疫情的早期有一个任务,鉴别病原。作为一个传染病的疫情来讲,防控处置的第一个关键点就要明确病原,随后才有诊断等等相应措施,因此至关重要。我们从1月2日拿到样本,我们的科学家工作者那一个星期平均每天大概也就睡三到四个小时,我是老同志了,陪在那,真扛不住。所以说这些同志还是非常尽力的,花了最大的力气。我们也就在一个星期之内把病原确定出来了。快吗?应该说很快了。所以,通过这一个例子可以看出来,中国的科学家在疫情的早期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当然,今后再碰到类似的问题,我们应该更加努力,随着科技的进步,我想这个时间会越来越快,举个例子,鉴定病原的时间,我们现在是一个星期,以后可能三天、四天,乃至更快。

王贵强:

首先,零号病人大家非常关注,确实对溯源、疾病流行的起源都很重要,对下一步的疫情控制,以后可能出现的再次疫情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所谓零号病人,不仅仅在中国,实际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零号病人,都需要很好地溯源,这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一点,疫情初期,任何一个疾病,大家对它都是逐渐认识的过程。大家都说新冠病毒很诡异、很狡猾,确实,越通过研究越发现,这个新冠病毒和一般的病毒感染不同,一般的病毒感染可能一周两周就好了,这种都是自限性疾病,但是这个疾病病程很长,显然和其他一般冠状病毒的特点是不一样的。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现在看来也是很高的,这提示,这种病毒和我们机体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实际是有它非常狡猾的一面。我们说一个疾病的发生发展,病原学是一个很重要方面,还有机体两个方面,机体免疫状态好了,就很快控制了,免疫状态不好,可能持续感染,甚至长期处于病毒的排毒状态。所以我们说,我们对疾病的认识是个渐进的过程,在早期的时候,中国专家做了大量的工作,逐步地从病原学、流行病学到临床表现,是个逐渐深入认识的过程。谢谢。

路透社记者:

截至目前,国内共进行了多少次新冠病毒检测?你认为目前国内新冠病毒检测量增速是合适吗?中国是否应该进行强制性的检测?谢谢。

金奇:

关于检测这个事情,检测技术和检测的实施,是我们整个对疫情防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疫情防控策略实施的一个重要内容。检测究竟是检多少人,什么样的人被检?我想这决定于我们在某一特定时期的防控策略范围之内实施。在现阶段来讲,中国本地的病例,疫情是基本控制住了,病例都是个位数,我们现在提出来的防控策略是什么呢?是外防输入,内防反弹。在这个原则之上提出来的检测策略,第一个就是应检尽检。这个应检尽检,对的是重点人群。这些重点人群包括什么呢?比如说感染者,包括有症状的和无症状的密切接触者,包括来自疾病流行区的人,包括有相似临床症状的,比如发热等等。另外还有一些,比如在社会公益的养老院,刚开学的学校等等,还有医院,医院有很多住院病人,你一进去,万一传染,院感就出来了。所以这些人作为重点人群,是要应检尽检。

除此之外,随着复工复产,有一些人员聚集比较密集的,为了安全,提出来检测一下,现在也是尽量满足。所以目前这种检测策略,包括人群,我觉得是支撑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也是科学的。

记者朋友刚才提到的中国到底现在检了多少人次,这个问题可能是相关职能部门统计的,我作为一个科学家来讲,不掌握这个确切的数据。总的来讲,我们现在检测策略跟防控策略是匹配的,是符合中国国情的。谢谢。

俄通社塔斯社记者:

中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现在很多俄罗斯人问比较简单的问题,是不是需要戴口罩,是不是需要留在家里不出门。中国专家认为,在治疗新冠肺炎方面,有哪些关键的办法?谢谢。

王贵强:

谢谢这位记者的提问,我先来回答你的问题。戴口罩是非常重要的,原来对戴口罩实际有一个误区,认为戴口罩并没有减轻呼吸道传染病的发生。但实际,从中国的经验来看,是确切有效的。因为我们知道,刚才提到了无症状感染者,不戴口罩的话,他就会作为一个重要的传染源导致传播,中国早期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病例,所以戴口罩是至关重要的。中国目前的情况是常态化防疫状态,刚才金所也提到了,我们现在是外防输入、内防反弹。这种情况,中国目前整个疫情形势是有效控制状态了。但是我们仍然强调,在公众场所还要戴口罩,除非是到大广场上、公园里,可能你放开一下,但是在小范围的聚集情况下,还仍然要戴口罩,因为现在仍然有一些输入性病例,刚才也提到了,有极个别的、潜伏期比较长的,这种态势之下,中国目前仍然还强调戴口罩,其他疫区更是如此,病人自己防护不传染给别人,健康人群保护自己不被传播。香港中文大学做了非常好的工作,做了这方面的研究,发现戴口罩以后,可以有效减少飞沫的传播,是非常明确有效的办法,对新冠疫情感染来讲,戴口罩是最有效的一个防控措施。当然,除此之外我们还强调手卫生、环境通风等等,这些环节也是非常重要的。

您第二个问题,涉及到中国一些治疗经验。确实,中国从疫情开始,我们就快速启动了诊疗方案的制定和不断的修订,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们的诊疗方案更新了七版。从这个更新的速度你就可以看到,根据我们最新的一些证据和经验的积累,实时在调整诊疗策略,尤其是治疗方案。治疗之初,我们不知道哪些药有效,我们参照SARS、MERS等等一些经验,当时推荐了一些已经上市的药物,包括克立芝、干扰素等等。后来随着数据的增加,我们又推荐了磷酸氯喹,后来又有很多新的技术,包括干细胞、恢复期血浆,包括血液净化治疗等等,都是基于我们对新冠肺炎疾病逐渐认识的过程。因为新冠疫情,老年人病亡率比较高、有基础病的病亡率比较高,所以后期我们又强调有效的氧疗、规范通气的策略,同时多学科的合作模式等等,在这其中要是有特色的治疗手段就是磷酸氯喹,客观说磷酸氯喹我们仍然是在推荐的,前期的初步数据,从细胞水平的经验,到临床的初步研究,看到了磷酸氯喹的一定疗效。当然磷酸氯喹已经上市好多年了,安全性是相对有把握的。当然,我们在磷酸氯喹使用的时候也要注意副作用,确实老年人、有基础病的也要注意副作用的风险评估。但是目前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这是可以推荐使用的。

除此之外,我们采用恢复期血浆治疗已经在临床上看到了效果。现在全国采集了上千例的血浆了,我们已经治疗了超过八百例的病人了,看到了很好的疗效。除此之外,中国首次开展了干细胞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研究,目前在武汉重症患者治疗了二百多例病人,也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目前正在总结。这些初步研究,对全世界其他国家也是很好的借鉴,证据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我们还需要梳理我们做的工作,希望能够发表,然后对其他国家新冠疫情的诊治提供一些借鉴参考。谢谢。

严景华:

刚才王主任提到血浆治疗,我们作为疫苗研发的科学家,血浆的治疗,在中国取得了比较好的疗效,实际上还有一种疗法,现在还没有用到临床,大家已经注意到,国际上很多公司像辉瑞都在做新冠的单克隆抗体,它是比血浆更容易生产、靶标也更明确的抗体。中国科学院自己的团队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动物实验的结果是非常好的,预防和保护都很好,毒理上看也非常安全。所以将来在全球范围内,各个大公司,可能包括国外的,在疫苗出来之前,它是很好的一个治疗方法。谢谢。

美联社记者:

你们提到了中国跟美国和德国开展了疫苗研究合作。我们最近听说过有一家德国公司叫BioNTech,是跟中国的公司合作,马上要开始人体试验。你们能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吗?中国有什么角色?第二个问题,中国是不是要参加世卫组织的团结疫苗试验?谢谢。

严景华:

我先回答这个问题。作为药物研发来讲,实际上它是个浩大的工程,每个药物从实验室里研发,疫苗也好、药物也好,当然广义上讲,疫苗也可以归在药物范围之内,它是浩大的工程,耗的时间非常长,投入也非常大,最后都是全球大公司的合作,才能最终拿到好的产品。您刚才说大家关注到越来越多国际公司之间的疫苗合作,您刚才提到BioNTech,还有中国的复星医药之间的合作,这个合作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至于他们今后怎么走,临床试验什么时候开始,可能还是处于BioNTech现在临床前的研发进程。

第二个问题,世卫组织提出的倡议,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如果说这个倡议能够实现的话,将加强我们与世界各国的沟通,会使疫苗的研发进程缩短很多时间,对我们从事疫苗研发来讲,我们希望包括同WHO在内的国际机构进行紧密沟通和合作,促进疫苗在全球范围的使用。谢谢。

日本朝日新闻记者:

我们知道目前已经发布了许多关于新冠肺炎病毒突变的论文,在中国有关专家团队早期发表的论文中,有两种,一种是古老的S亚型,另一种是传染力更强的L亚型病毒,你们现在更倾向于哪个类型发生突变?或者有新突变的病毒?你们是否也认可病毒在其他国家具有相同的毒性和传染力?谢谢。

刘培培:

有关病毒分型分类这一块,大家都知道,世界不同的科学团队曾经提出过不同的方法,S、L型分型只是其中的一种,关于这种分型方法,大家可能读过文章就知道了,作者在原文后已经附上了一个公开的说明,这个说明是非常清楚的,针对S和L分型与病毒的毒力之间是没有任何证据上的直接关联的。谢谢。

金奇:

我接着刘博士的话讲。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篇文章是疫情的早期发的。从科学的视角看,在我们做任何进化分析的时候,首先一个是要看它是不是有足够的毒株。这篇文章是在早期刊发的,当时受条件所限,好像用的毒株也就是一二百株,而我们现在在公共数据库里有多少株?记者朋友肯定也非常清楚。另外,我们用不同的统计学方法、不同的算法,同一组数据会得出不一样的结果,这也是我们在进化分析里头大家公认的。因此,针对每一篇文章,每一个结果来讲,都可以从不同的视角来解释它的结果,和它所预示一种假设。从现在来讲,这篇文章,从我个人认为,因为它受毒株序列所限,另外它的地域代表性也不够,当时只是在相对一些地方爆发,现在在全球都在爆发,包括欧洲、美洲,如果有时间序列,有地域序列,各个方面的代表株越全,所反映主要的结果越接近于真实。所以现在我们回头再来讨论这篇文章,可能和当时来看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我相信,未来随着公共数据库里数据的大量增长,地域性、时间性、代表性都有的话,我想得出来的结果,后续的文章会越来越精确,越来越准确。谢谢。

王贵强:

非常同意刚才金所说的这个意见。首先病原微生物变异发生是常规的,变异以后,这个变异株能不能作为一个亚型,是需要大量数据支撑的。乙肝有不同的基因型,不同的亚型,那是有基本定义的。我也注意到这篇文章,能不能叫亚型?作者自己后来纠正了说叫谱系,没有作为亚型。真正要作为亚型的话,需要大量的毒株进行排比,看有多少变异序列,然后再规定什么叫亚型。

第二个,作者自己也提出来了,目前从两个谱系没有看到与病毒毒力、传染性的必然联系。当然我们不排除有些变异会导致传染性加大,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是需要更多的样本量进行评估。谢谢。

严景华:

突变与致病率的关系,突变和传播性之间的关系,我是做生物学的,通过序列分析、生物信息学分析的结果,最终结论还需要生物学上的验证,比如你的确在流行病学上面或者动物模型上面看到这个点的变异是增强了传播性,或者增强了毒力。这是我的看法。谢谢。

香港中评社记者:

我们看到最近有一些专家包括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都指出新冠病毒将长期与我们共存,很多人就担心,会不会出现疫情反复发生的情况?比如说夏天的时候,疫情好转,到了冬天又卷土重来,请问专家怎么看这种说法?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如果这种可能存在的话,民众怎么防护?2003年的非典是随着气温的升高疫情逐渐消失,新冠肺炎是不是随着气温的变化出现疫情的变化?谢谢。

王贵强:

谢谢记者提问,这也是大家非常关注的问题。就像你提到的,SARS很快就没有了,现在也没有再发。但是新冠这个病毒和既往的SARS、MERS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它的特点还是非常显著的,包括病毒持续时间长,无症状比例也很高,而且更重要的,新冠病毒本身虽然对热敏感,但这个对热敏感说的是56度30分钟,天气热不到那个程度。现在从全球流行的情况看,即使到夏天,病例大幅度减少的概率并不高。

刚才提到会不会常态化的问题。对新冠这种呼吸道的传染病来讲,现在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新冠病毒是不是有可能到入冬的时候、到秋天的时候,在人群聚集、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再次发生流行,这种概率是存在的,不能排除的。因此对于新冠病毒,全球一体化的防控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控制得比较好了,主要是境外输入此起彼伏,所以只要一个国家不能有效控制,全世界都不能安宁。所以应该非常强调全球一体化的新冠肺炎防控,这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代价也是巨大的。所以通过新冠病毒目前流行的态势,我希望全世界都要联合起来,正像世界卫生组织建议的,全球一体化地进行防控,这一点非常重要。

金奇:

我再补充两句。这个问题,其实在我的日常工作中也碰到很多朋友,也有这样一个词,叫“SARS思维”,这实际上反映了现在的公众,大家习惯性地认为,SARS2003年出来以后,来无影、去无踪,这次冠状病毒是不是也是这样?这两个完全不一样,我们谈论一个病毒能不能在人间定植,就是在人间保存下去,形成了慢性病,或者形成季节性的流行?SARS有一个特点,感染上就发烧。所以当时我们联防联控,只要是发热的,全部控制了,这一招很管用,我们就把SARS给控制住了。它的先决条件是,感染上就发烧,症状明显。

反过来我们看新冠,现在你们看得越来越多了,无症状、亚临床感染,又叫隐性感染,社会上叫无症状感染。被感染者没有症状,没法发现他,所以你说他能这么轻易地就从我们人类社会当中除去吗?基于这一点,可以认为,很可能和SARS不一样的,长期与人类共存的流行性疾病,成为季节性的,像其他冠状病毒在人间慢慢持续下去,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谢谢。

袭艳春:

我想,对这个疾病的科学研究还在推进过程中,对它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我们对这个病毒的研究会有越来越清晰的认识。

NHK电视台记者:

有关病毒来源的问题,科学家认为这个病毒可能是越南一种蝙蝠带来的可能性最高,但是那个蝙蝠不能飞到武汉,距离太远了,所以有些人怀疑这个病毒可能是从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研究当中泄漏了。作为专家,你们对这种意见有什么看法?谢谢。

袭艳春:

又问到了病毒的溯源问题,建议请刘培培博士再回应一下?再看看台上的专家有没有补充。

刘培培:

科学界对于我们称之为所谓的“阴谋论”的事情,其实科学界有一种基本的共识,大家普遍认为人造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多国科学家合公开在《柳叶刀》上面发表文章,阐述这个问题。我注意到最近WHO有个报告,对“阴谋论”的事情再次作出了解释,大家普遍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非常非常低的,人为制造或者泄漏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非常低的。谢谢。

王贵强:

谢谢这位记者的提问。刚才提到了,蝙蝠是可能性很大的宿主,蝙蝠是全世界到处飞的,现在传染病是没有国界的,交通这么发达,传染病在全球快速流行,这种态势是非常明确的。原来说地球村,原来我们说传染病都是地域性,特定地区、特定储存宿主、特定的人群,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的概念了。任何的传染病,随着交通这么便利,24小时全世界都能转一圈了。所以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关注传染病的防控?就因为它的流行态势变了,目前全世界交通便利发达,任何传染病都可以快速传播,在全世界扩散。所以,目前尽管新冠肺炎全球暴发,但是病原在哪还真是不好说,需要很好地进行溯源。谢谢。

金奇:

跟前面的问题都关联起来,都说溯源的问题。我想,关于溯源的问题我谈一点个人的看法,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溯源,我们溯源的目的是要干什么。我认为,我们溯源的最主要的一个目的,是要找到疫情病原体的源头。找到源头干什么呢?是要针对性地制定我们的防控策略,避免类似的疫情再对我们人类社会造成危害,我觉得这是我们溯源的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同样,溯源是个很难的科学问题,其实我刚才已经在讲了,零号病人问题也谈到这个看法了,我们1918大流感溯源了吗?艾滋病溯源了吗?H1N1溯源了吗?全球科学家都在做,但是我觉得这是个难题。有的说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我刚才谈到了1918的问题,都一个世纪过去了,甚至有的时候,一直都得不到结果,但是都在去做,这个很重要。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中国的科学家和全球的科学家都是一样的,都会努力在这方面,通过多个学科,包括计算生物学、生物信息学、流行病学、分子流行病学等,这些学科综合所得到的一些线索,交织成一个互相印证的网络,最后依据这个网络,来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结果。谢谢。

袭艳春:

我也想补充一句,尊重科学,相信科学,是大家的共识。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前提下,草率地下一些判定,我想并不是一个媒体或者相关人士负责任的态度。我们都应该给科学家足够的时间和尊重,相信他们会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这个病毒,也帮助我们更好地预防和控制它。 时间关系,最后一个提问,好吗?

CGTN记者:

想关心一下几位专家在疫情发生以来,从事科研工作最深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刚才咱们提到很多话题,包括溯源,包括早期已经成功鉴别了病原,这个是完成了的,并且以很快的速度。那么未来咱们的任务或者目标有哪些?方便给我们排列一个优先级吗?

袭艳春:

每位专家都说几句?

金奇:

您要问我的感受,确实有不少感受。我给大家谈一个,在2月初的时候,我带着移动负压实验室,当时筹建方舱医院,从北京16个小时开车到武汉,1200公里,一路上大概碰到的车不会超过10辆,这是给我的震撼。更震撼的是什么呢?我到了方舱医院以后,因为当时筹建的是武汉最大的方舱医院,我直接到方舱医院大厅里,当时的感受颇深。为什么呢?当时方舱医院还没有做隔断,我进去一看,满满的大厅,一个人没有,摆的是什么?是一张张的床,整整齐齐的,我在里面站了20分钟,想起了一张照片,各位记者朋友可能都知道,1918年的大流感时,那张褪色的照片,很多人看到过,我站在那儿,真的感触很深。我最大的感触是面对新发的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我们人类应该团结,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谢谢。

严景华:

我没有金所长武汉的经历,我只说我们做疫苗研发的工作者的体会。其实,这次新冠病毒来了之后,对于做疫苗的人来说,很多时候是压力和忐忑。大家知道,现在有很多传染病,最典型的HIV,像埃博拉,像寨卡,但是大家看到有几个疫苗成功呢?MERS没有疫苗,HIV也没有疫苗,寨卡也没有疫苗,这些疫苗都没有上市。新冠病毒来了以后,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新冠病毒疫苗的上市,所以它的结果会怎么样?它有没有保护作用?它能不能最终上市?实际上是每一个做疫苗的人最担心的问题。即便到现在,这个疫苗能不能成功,其实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留待我们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我们要验证这个过程,我们希望能够成功,但是科学就是科学,病原它有它的特征,我们期待着我们能够成功。谢谢。

王贵强:

这次新冠疫情也是一直参与其中,深刻地感受到这次疫情对人类的影响。当年SARS,北京也是全城空巷的,在大街上是看不到人的。从这一点上能感觉到,中国这次抗疫之所以这么成功,实际是从上到下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一个结果,我们应该珍惜取得的成绩。这次新冠疫情,各个不同层面的中国人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包括我们医务人员,当时是最美的“逆行者”,向武汉驰援;包括我们的科技工作者,夜以继日地做诊断试剂、做病原筛查,包括疫苗等等;也包括我们普通老百姓,宅在家里都是为抗疫做贡献,应该说大家都是齐心协力。所以我想,中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还是不容易的,也希望全世界都能够同心协力,一起抗击疫情。单独一个国家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新冠是全球性的疾病,对于此次新冠全球大流行,我们是一个地球村,每个国家都应该团结起来,一致抗疫,这样才能真正取得最后的成功。谢谢。

袭艳春:

好,正好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位专家和刘培培博士回应了十位记者的提问,沟通非常充分。将来我们还会创造更多机会和大家进行交流。我想说,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中国的科研工作者拼搏奉献、严谨求实,为战胜疫情防控阻击战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借此机会向所有奋战在疫情防控科研攻关一线的科技工作者表达敬意和感谢。

我还想强调,病毒没有国界,团结合作是国际社会战胜疫情最有力的武器,中国愿意继续和国际社会一道,团结协作,贡献中国智慧、中国力量。再次感谢几位专家,也谢谢大家,今天的吹风会到此结束,谢谢。

【我要纠错】责任编辑:宋岩
扫一扫在手机打开当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