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治理：釜底抽薪、久久为功

新华社北京12月30日电（记者 倪元锦）历次空气重污染中遭遇“十面霾伏”的京津冀地区——机动车拥堵像粥状动脉硬化，地形三面环山是消化不良的体质，气象小风静稳无异于“积食”，人口膨胀致过度排放令肠胃不堪重负，工业污染输送好似“填鸭”喂养，只待风雨来做清道夫。

资源与消费，环境承载与污染排放，是发展中难以回避的平衡考题。污染并非一时一日，治理也难一蹴而就。专家指出，既要发展、又要治霾，背后是“发展权”与“健康权”的博弈。

肇始于2013年1月的那次华北大范围、持续重污染，是许多公众环境意识觉醒的起点。彼时1月，北京超过20天被灰霾笼罩；同年9月，国务院“大气十条”颁布，直面“复合型空气污染”的现实困境，寻求治理破局。

不同于西方国家空气污染限于一城一池，我国灰霾范围大、持续性强、浓度高，波及整个中东部地区、甚至包括西部的部分地区。

中科院“大气灰霾追因与控制”专项首席科学家贺泓、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王跃思认为，发达国家大气污染呈明显“阶段性特征”，即工业排放、城镇化与机动车文明相继发展，上述历程在我国则是几十年内同时发生，产生大量污染叠加，复合型污染治理难度要超过西方国家。

污染复杂性不仅在于其叠加效应，还在于不同污染源排放的污染物之间会发生化学反应，进一步加大灰霾产生的可能性。复合型污染条件下，整个大气环境对污染物的容量下降。

“排污增长甚至抵消了治污努力。”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郝吉明认为，如1990年至2010年间，我国每亿元ＧＤＰ排放污染物强度下降，但排放总量上升，根源就是钢铁、水泥等重化工业飞速增长、排放惊人。

“城市中的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需求，都是机动车、燃煤、扬尘等大气污染主要来源的直接制造者。”北京市环保局总工程师于建华说，北京污染物排放标准不低，但基数过大，我们致力于让“减排量”大于“新增污染物”，空气环境质量才能得以改善。

1998年以来，北京针对“煤烟-机动车”复合污染问题实施相应的治理措施。北京市环保局局长方力说，北京市不断提高燃煤锅炉污染物排放标准，为燃煤设施的置换和改造提供财政补贴，强制推广低硫煤，加快发展天然气及电力等清洁能源。2016年底，北京市燃煤的年消费量将控制在大约1000万吨以内，全市优质能源占比超过8成。

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院长贺克斌说，北京市二氧化硫浓度已由1998年的年均120微克／立方米，降至当前的年均9微克／立方米，不足国家标准1／6，在北方采暖城市中名列前茅，与南方非采暖城市相当。

机动车污染排放亦得到有效控制。目前，北京已形成中国领先的“车-油-路”一体化城市机动车排放综合防治体系，包括新车排放管理、在用车监管、油品质量改善、清洁能源与新能源车推广、交通管控与经济措施，鼓励老旧车淘汰的经济激励取得减排效益。

北京市环保局机动车排放管理处处长李昆生介绍，为进一步改善大气质量，北京市于2008年奥运会后，以“末位淘汰”原则开始对黄标车采取“限行”和“淘汰经济补助”两个政策。2011年至今，北京市已淘汰黄标车、老旧车217.2万辆。

受访业内人士指出，部分发达国家的空气质量在完成工业化后、历经半个多世纪治理才呈现好转，我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治理环境，形势更加复杂、任务更加繁重。国务院“大气十条”颁布三年来，各项治霾措施仅“积跬步”，“至千里”还有很远的路。

“治理灰霾，需釜底抽薪。点滴成绩背后，治理与排污，正步入相持阶段。”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王跃思说，“以人为本、环境优先”最终写入《北京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体现转变发展方式的理念，但全国基层干部不乏“为污染增速放缓而自喜”的复杂心态。

大气污染治理中，减排并无国际现成经验，需坚持“减煤、控车、调整工业”等思路，利用市场机制和经济杠杆综合施治，在于久久为功、不遗余力。